“荒唐!”

这句话不仅出于穆迪之口,法庭上许多人都发出了嘘声。

“胡说八道!”

“她是在编造什么离奇的故事?”

“把这个满口胡言的律师赶出去!”

穆迪喊了几声肃静,然后勉强自己维持镇定道:“就算真的是邓布利多大主教更换的蜡烛,也并不能说明什么。可能他就是在大殿堂祈祷的时候临时起意,想要做点什么呢?而且你说大主教预知到了自己死亡,难道还是耶稣派遣了天使告知了自己的信徒吗?再说,如果他从哪得知了什么,为什么不想办法避免和求助呢?”

“这种只有当事人才知道的事情我暂且就不去揣测回答了。”卡罗尔说,“我只负责将被忽视的细节放大展露到大家面前,至于真相如何,我相信法官和众位陪审员们都有自己独立的判断能力。接下来,是第二个疑点。”

一字不顿,卡罗尔的语速平稳而坚定,像是早就事先演练过无数遍般流畅道:“同样是这几张照片,审判长大人应该能注意到,邓布利多大主教的尸体是倚靠在祭台上的,致命的伤口只有一处,就在他的胸前。同时,祭台上的蜡烛没有一根是倒掉或熄灭的,祭台附近也没有踩踏过的血脚印。”

穆迪一边沉思一边说:“这又能说明什么?”

“说明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卡罗尔扬声道,“邓布利多大主教虽然上了年纪,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身材高大,体格健壮,体力也很充沛。我的被告人比大主教要矮小瘦弱得多,以他们两个人的身高和体型之差,被告人想要一击就命中大主教的要害,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而现场是没有任何搏斗和抵抗的痕迹的。”

代理律师卢平忍不住插话:“这说明他是利用了大主教对他的信任,在两人对话的时候进行了卑鄙的偷袭!”

“假设这就是事实——”卡罗尔不急不怒地说,“要知道,心脏前面是有胸骨保护着的,想要将短短的匕首精准地整根插入到心脏里,需要用上非常大的力气。就让我们假设,我的被告人趁大主教不注意,扬起手,用上全身的力气,以迅急到来不及反应的速度把藏在手里的匕首刺进了大主教的心脏——。”

她走到双胞胎之一的面前,毫无预兆地举起右手向他冲刺,用拳头撞击他的胸口,这位法警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连带着赶紧上前扶住他的兄弟也晃了一下。

“——那么向后跌去的大主教必然要撞在祭台上。”卡罗尔对双胞胎歉意一笑,接着之前的话说,“可是,你们看,祭台上没有一根蜡烛是熄灭或翻倒的呀。”

在全场寂静中,卡罗尔平滑如丝的声音像一道惊雷,炸得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一片空白。

卢平结结巴巴地说:“可能……可能大主教刚好身体虚弱,晕靠在那里,被告人趁这个机会行凶的。”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卡罗尔的表情和语气都很温和,完全看不出刚才的攻击性,“让我们再次假设它就是事实,所以我要提出第三个疑点。在现场虽然有很多的血液,但并没有大范围的喷射状的血迹,说明在邓布利多大主教死亡后,凶器并没有立刻被人从胸口拔出来,而是等心室完全停止供血,身体内的血液不再流动后,凶器才被拿走。也就是说,在邓布利多死后至少半个小时,我的被告人才冷静地离开现场,冷静地更换衣物并堂而皇之地把凶器留在自己的房间里,然后冷静地等待警察的抓捕。”

卡罗尔含笑看着卢平:“既然你说我的被告人奸诈狡猾,那他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掩盖现场,洗清自己的嫌疑,或者逃窜到别的地方躲避追捕,而是仿佛悍不畏死一样,把自己送进重罪法庭呢?”

卢平虚弱道:“或许……他也知道自己罪孽深重……”

陪审员们纷纷摇头,显然是也不相信这样前后矛盾的话了。

卡罗尔不再管卢平,看向审判台上的法官们说:“说完这三个疑点,再来说说那些证人的证词。因为没有事发时候的目击证人,所有的证人所说的话不过是想证明我的被告人品性恶劣,有实施犯罪行为的可能,但我想说,即便是这些道德层面的指控,也大多子虚乌有。比如罗恩·韦斯莱修士说被告人看不惯他,对他滥用私刑,但我问过所有修士和修女,没有人看到过他身上有不应该出现的伤痕,他的几次被罚劳作或者抄写,也都有确切合理的名目。再比如西比尔·特里劳妮修女说被告人嫉妒她的才能,在背后中伤污蔑她,我同样问遍了教堂里的每一个人,没有人能确凿地说出从被告人口中散布的诋毁任何人名誉的话。”

卡罗尔将手中装订成册的厚厚一沓纸张转交给穆迪,说明道:“这是教堂里每个人的口供,所有对被告人的指摘后面都附有其他证人能够驳斥其真实性的交互证词,当然,被告人身上确实存在诸如过于严苛、不近人情、对某些人有偏见、态度傲慢等性格瑕疵,但这些远远构不成道德层面上的污点。”

穆迪粗略地翻看了一下,又传给另外两位法官,三个人都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