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口,用纸巾擦着脸。  衣服脏了,外面下大雨,这么出去就当是洗澡了。  这一站是申湖镇,他看着一片烟雨中的旅游小镇,走下了车。  刚跳下车,冰凉的雨水就让他清醒了不少,这么大的雨,不太好在这里等。更何况,下一班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他家附近只有这一辆车经过,那是西城35路靠近终点站的地方。  这一段路是比较高的公路,下面有一个涵洞去对面,但是都是水。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趟着水,经过了涵洞。  “这天气真晦气啊。”左丘震来到了涵洞另一边,这个镇子他记得,公路附近有一座小房子,他之前有一次到这里避雨。  小房子里有一对捡垃圾的母女。  当然,这对母女和他也是老相识了。左丘震路过一处篮球场时,一颗篮球砸在了他的脸上。  他的眼镜镜片掉落,他捡起篮球,大骂道,“下雨天打篮球,脑子有病啊!”  他看向篮球场,篮球场上空无一人,只有几个孤零零的篮球在滚动。他有些害怕,他退后几步,撞到了一面玻璃。  他回过头,这是一家服装店,在大雨之中,那些塑料假人好像活人穿着衣服被人摆布成各种各样的姿势,扭曲四肢,堆放在店铺中。  白天,这些东西就像是洋娃娃。雨天,这些东西好像活过来了。  左丘震惊恐地看着一具塑料假人不知为何突然倒下,头颅掉了下来,滚动着,像是调整好合适的位置,脸对着左丘震。天空中阴云密布,浇透了左丘震,左丘震感觉身心巨寒。  背后一束光照进了玻璃,这是车灯的光,不知为何,他借着光看见了假人在笑,他真的在笑。  他惊惧万分,继续沿着这条路跑。  前面有一家亮着灯的大型超市,他走进超市。左丘震感觉到了温暖。超市还算正常,他在这里稍作休整,买了一把伞。  这是一把黑伞,不知道为什么,这里只有黑伞。  打了伞,他从口袋里摸出湿透的信封,背后的包裹也已经淋湿。好在,废弃小楼就在旁边。  他站在小楼下面,不是他不想去其他地方,而是这个镇子的人很奇怪,他们虽然在旅游小镇上,但是对待外乡人,甚至是旁边的XC区的人都有一股浓浓的戒备。  中学时,他父母离婚,他随着父亲搬到了黑城,母亲回了娘家,因为他操着一口外地口音,所以他在申湖镇被这里的孩子用警惕的眼神看着,而且格外排挤他。  即使父亲找过校长,但这并没有改变什么。这里的本地人很奇怪,下雨天和晚上很少出门。如果说XC区是冷清,那这里就是阴森。  他只坚持了一个学期就跟着父亲去了母亲家,而父母也意外复婚了。他对于这个地方一直有浓重的心理阴影。  他也尝试去消除它,但是一想起自己被冷漠伤透的心,他就放弃了。所以他从来不敢深入申湖镇,尽管像是之前的老板已经不排斥外乡人了。  这个地方风评很差,你可以说是黑城的一座孤岛也不为过,好在,近些年,随着人员流动,情况好了很多。  不知不觉,他走进了小楼,小楼里满地垃圾,但是他总能在这里找到一个与外界隔绝的庇护所。  记得这个小楼存在了多年,现在算是崭新小楼中间鸡立鹤群的存在。也不晓得为什么一直没有拆,这很影响市容市貌啊。左丘震穿过垃圾,看到了一个六十岁左右的女人和一个三十多岁的脏兮兮的女孩。  左丘震只能对这对母女表示同情,他上中学时就看到过这个女孩,她当时比她大一些,但是总是可以看到女孩瘦弱的身体扛起大袋垃圾。  他和这对母女产生了共鸣,因为他们都被镇上的人排挤。他经常来找这对母女,或许是同时天下沦落人的感慨,即使父亲多次对他脏兮兮的感到不满。  这个母亲是一个正常人。  通过交谈,他明白了母女的处境,女孩小时候被一个拿着枪的人吓到了,而当时,她还小,那时似乎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但是母亲闭口不言,无论说什么都不肯交代一句。  他也不想揭开别人伤疤,索性不问了。  他说不清楚,自己这一次是去看一看这对母女,还是想过来避雨,他心里有一种预感,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和她们见面。  他发现这个地方已经有人了,那是一个抱着灵龛的傻子。  他看向傻子,这个傻子四十多岁了,看起来黑黑瘦瘦的。他问女人,“你们认识?”  女人端详了湿淋淋的左丘震一会儿,“是你啊。”  左丘震点了点头,“是啊,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我也没想到,你在下雨天会过来。”  女人停顿了一下,“那个傻子是镇上的人,他经常大街小巷地转悠,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跑到了我这里躲雨,听镇上人说这个傻子不受人待见,好像是这个傻子总是出现在将死之人的旁边,不过我觉得这是谣言,怎么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左丘震也不是很相信,他觉得不存在这种事情,但还是离傻子原远了一点,晦气啊。左丘震坐了下来,他把包放下,又看了那个傻子一眼,他抱着一个灵龛不累吗?  他又和女人寒暄了几句,女人拿出一根烟,左丘震点上了烟。烟雾升腾,左丘震和女人告别。或许是完成了自己的目标,他感觉一阵轻松,他顺手把烟头丢在地上,走出了门。  打开黑伞,他往外走。他背后的雨水打在地上,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真空地带,左丘震回过头,对着后面说,“你不要跟这着我了。”  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