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小宫女像是得到了什么特赦令一般,脚步匆匆地跑出去了。

现在,房间里就只剩下阿渲一个人。

他坐在这里,感觉四面八方吹来的冷风,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孤独感。

忽然间,他想起了磐安城的那些百姓,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如何了。

去年冬天,他和他们一起熬过了寒冬。

这般想着,阿渲的心绪更加烦躁。

想着想着,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他倒是警惕的很,马上抬起头来,却见来人竟然是邬哲彦。

他已经脱掉了铠甲,换上了一身便装。

一身青绿色的暗纹祥云绘影,贵气又清爽。

他走了进来,瞧见阿渲坐着发呆,不由得勾唇一笑,“怎的?太久没回来,这是变傻了?”

阿渲耸了耸肩,苦笑道:“是有些日子没回来了,总觉得,有些不太一样了。”

“两年了,他们都以为你死了,不一样也正常。”邬哲彦看起来心态倒是放的十分平和,他坐在了另一边,倒了一杯茶给自己,目光有意无意地朝着外头望去,“你这院子,想要完全打扫干净,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啊。”

阿渲顺着邬哲彦的目光看出去,却见外头的院子里正站着好几个扫撒的宫人,他们正在扫着落雪。

现在雪停了一阵,他们打扫起来,倒也不慢。

阿渲知道,邬哲彦说的不是这房子里的灰尘,而是人。

他轻笑一声,“我的小春,下落不明。”

邬哲彦抿唇,“小春?”

他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但是记不起来。

阿渲提醒道:“从前跟着我的小厮。”

邬哲彦这才反应过来,笑道:“我想起来了,以前跟着你的那个书童,看起来倒是机灵的很。”

上回邬哲彦在京,还是很小的时候,那时候还在念书。

阿渲身边总是跟着一个看起来憨憨的小书童,怀里抱着好几本书,抱得很紧,就算是摔了一跤也不肯撒手。

那个书童,倒是给邬哲彦留了点儿印象。

他浅笑道:“这人可是一直跟在你身边的,只怕,离开了你,要吃不少苦哦。”

他的声音淡淡的,但是落在阿渲身上,却格外沉重。

毕竟小春对于阿渲来说,不只是一个伺候的小厮,也算是一个朋友。

阿渲苦笑道:“你说的对,要想清扫,还得好一段时间。”

两人对视了一眼,笑容里都藏着说不出的情绪。

院子外头那几个扫洒的下人很快离开了。

邬哲彦这才开口说道:“这段时间,明面上看,是太子在主理朝政。但太子因为腿疾缘故,难以出得东宫,所以很多事情,实际上,是老六代办的。”

他说着,意味不明的目光朝着阿渲看了一眼。

也就是说,他们确实是打着太子的幌子到处为非作歹。

包括这段时间议和的事情。

皇甫泓羲和皇后,在这朝中算是一手遮天了。

阿渲脸上倒是没有多少情绪流露,只是转头倒了一杯茶,呷了一口,“这与我料想的倒是无异……这两日,你见过父皇没有?”

邬哲彦轻轻摇了摇头,苦笑道:“你看我这样子,进得去吗?皇后一直守在养心殿,根本不让人靠近。”

阿渲双手交叉,放在桌上,食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沉默半晌,抿唇道:“情况可能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危急。我只怕,现在父皇,恐怕已经遇害了。”

“不可能吧……”邬哲彦有些惊讶地看了阿渲一眼,又察觉到这个话题过分危险,急忙起身,将头探出门外,看了看四周,才又转身过来,“皇上若是遇害,那太子……”

“他们不会想让太子登基。”阿渲十分淡定地分析着局势,“这次的议和文书,可能就是奔着太子来的。所有人都知道,我已经带兵深入文夏,只要再给一点时间,文夏就能俯首称臣。可这个时候,议和文书签订,必定会引起不满。”

“引起不满……”邬哲彦呢喃着,顺着阿渲的思路,开始理了理头绪,猛然间,他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到时候,他们可顺理成章地将全部责任推给表面上主理所有事务的太子!”

阿渲点了点头。

到时候,在一片不满和骂声中,太子下台,皇上又没了,皇甫泓羲自然也就成为天下之主了。

真是一副好棋!

拿百姓的生命、江山社稷这般开玩笑!

邬哲彦气得攥紧了拳头